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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说绘 浮生物语.长生 全文
浮生物语·长生
作者:裟椤双树
末白说,天下妖怪,命中都有一次天劫。
避不过便是死路一条,形神俱灭。
引子
“我对找人没有兴趣。”我难得勤快地擦拭一整排的玻璃橱柜,玲珑剔透的糖果与糕点在里面摆出可爱的POSE,诱人犯罪。
身后那个女人,三十左右的年纪,圆脸圆眼,眉目若画,一身精致,她要了一杯绿茶一份提拉米苏,已在藤椅里坐了一个钟头,目的只有一个——要我帮她找个人,男人。
“我开的是甜品店,不是私人侦探所。”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拒绝她了,报纸叠的帽子扣在我头上,很滑稽。
“我知道你不是人类。”女人深棕色的眸子里,是抓到救命稻草的渴望,“也知道你的规矩。”
她从精美的手提包里摸出一包黑布卷裹的东西,沉沉地摆在桌上,黑布打开,金光耀眼。
“再多十倍也不成。”我坐到她对面,把一堆闪亮尤物推回她面前,“最近我很忙。只有听你讲完一个故事的时间。别的,无能为力。”
女人眼里的光,如烛熄灭。
五月初夏,阳光微灼。一条名不经传的小姐,青石铺成的路托着灰白色的墙,碧绿的爬山虎长得欣欣向荣,飞鸟掠过,三两行人。末端的小院,据说是明清时代的建筑,后院有棵孱弱的银杏,树下一丛栀子花,正值初放,幽香暗浮。半年前,我只看了此地一眼,便买下了它,开了家甜品店。店名有点怪,叫——不停。
女人的话没错,我不是人类。
我是一只树妖,生于漫天飞雪的十二月,历时千年,四方游荡。从来没有一处地方,能长久停下我的脚步。
我喜欢金子,但对甜品没有兴趣,怕胖。只因我雇来的两个帮工只会做甜品,他们欺骗我的感情,应聘时说什么都会做,特级厨师,天花乱坠。总之,我开川菜馆的梦想终折戟于一家甜品店。
“我只对听故事有兴趣。”茶香缭绕,我伸个懒腰,窗外夕阳浅淡。慵懒神情无非向女人昭告:有话便说,无话请走。
“听完这个故事,不知你会不会改变主意?”女人啜了一口碧绿的茶水,微微皱一下眉。
我知道那茶叶泡出来的水很苦,对每一位并非冲着我甜品而来的特殊客人,我都建议他们点这种茶。
这茶叶,将“浮生”。
女人放下雪白的骨瓷茶杯,轻轻吸了口气......
001.
阿辽不识字。她一连念了七年小学,从七岁到十四岁,还是不识字。除了自己的名字。
教过她的老师都很挫败,连班里那个总流着憨憨口水的小光头都能歪歪扭扭默写“床前明月光”,阿辽却不行,今天教她的字,翌日便忘得一干二净。
除了不识字之外,阿辽总归是个中规中矩的学生,学校没有开除她的理由。今年,是她第二个六年级,跟往昔的学弟学妹成了同窗。
老师们没有谁喜欢她,同学中的嘲笑也从未少过,上了七年学还是文盲,不是脑残是什么。可阿辽毫不在意,总是笑脸迎人、满面阳光,灿烂如鲜活的向日葵。
于是,她有多了个“缺心眼”的评价。
对阿辽来说,最惬意的时光,就是放学之后,背靠着银杏树的树干,吃着豆沙冰,眺望远方。
她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,一只飞鸟甚至一只蚂蚁,连这棵银杏树都是有趣而可爱的,还有一只叫不出名的鸟儿,白脊黑翼,停在葱茏的枝桠之间,婉转鸣唱。她喜欢靠着树干打盹儿,背后那股坚实的支撑力带来说不出的安稳,清脆的鸟鸣,给予她另一种恬淡的幸福。
不过,惬意也要付出代价。阿辽常常一觉醒来,发现自行车不翼而飞,迄今已经丢了十几辆了吧。
也许别人比我更需要它。阿辽每次都这么跟自己说,然后花一个半钟头,从麦田的小路漫步而上,穿过一小片银杏树林,乐呵呵地回到小山坡上的家。
这座小镇,遍种银杏,每年的初秋,阿辽都会看到街头巷尾有人拿着长长地竹竿,用各种夸张的姿势从银杏的树冠上捅下许多圆滚滚的果子,他们说那是白果,又叫银杏子,有营养还能治病,拿回家炖汤是上上之选。
一周前的傍晚,阿辽放学经过,一个黑布褂子的白发老头,站在她每天都要经过的银杏树下仰望树冠,风霜成皱的脸孔上,是说不出的愁苦。
“大限......”老者摇头,喃喃。
“老爷爷,有什么我能帮你么?”阿辽走上前。
老者回头一看,皱纹顿时舒展开来:“阿辽。”
“咦,你知道我的名字?”
“我常看你从树下经过。”老者和善地摸着阿辽的头,“不过,以后就看不到喽。”
阿辽奇怪地看着他:“为什么我没看到你呢?”
“你看到了啊。”老者笑着,慈爱地擦去阿辽嘴角的豆沙冰,“每天放学不按时回家,总要吃豆沙冰,再靠着树干打个盹儿才肯走。”
阿辽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嘿嘿笑。
“活着真好啊。”老者的手慢慢垂下,看着阿辽的眼睛,流露着羡慕。
“那就继续活着啊!”阿辽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羡慕可感慨的。
老者摇摇头:“我病了,活不了多久了。”
“啊?”阿辽一惊,“那老爷爷你赶紧上医院呀!”她顿了顿,突然想起什么,指着银杏树道,“吃那个白果还是银杏子,我听好多人都说那是能治百病的!好像再等一个月就能结果了!”
“银杏子?”老者略是一怔,喃喃,“倒是真对大劫有帮助,可那不是谁都能吃到的呀......”
“满街都是啊。”阿辽急急地说,“到时候我帮你把它们打下来,你拿回去熬鸡汤......”
“哈哈,傻丫头哟。”老者恢复常色,笑道,“不早了,快回家吧。”说罢,在她背上轻轻一推。
阿辽觉得自己身子一轻,竟“飘”出去了好几步远,待她回头再看时,银杏树下已是空无一人。
002.
当晚,小镇上落了一场冰雹,罕见的大,弹珠样的冰块密集落下,花间草丛,大地屋顶,疮痍一片。
翌日清晨,阿辽上学时,在银杏树下看到一只死去的鸟,白脊黑翼,翅膀僵直地铺展开,至死都保持着飞翔的姿态。
阿辽莫名地难过。在树下挖了个坑,埋了它。
从那之后,阿辽再没听到银杏树上传来动人鸣唱。她在树下的梦,少了一个温暖的声音。
而且,她再也没有看到那个黑衣白发的老者。
这天,天气异常差,乌云遮日,闷热难耐。
阿辽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,快到银杏树林时,身后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,似有人悄悄尾随。
阿辽回头,背后空空,哪有人影。
继续走,银杏树林里偶尔拂过一阵稀罕的威风,树叶在顶上唰唰轻响。背后那奇怪地感觉仍在。
喵!!!
一声锐利的猫叫自林中惊乍而起,阿辽猛回头,暗光树影之中,一道白光自空中直扑地面,继而一阵狂风,卷裹了泥土石块,猛扑到阿辽身上,迷了她的眼睛,那股强大的力量,硬是将她朝后推开了数十米远,双脚在地上划出常常的痕迹。
站在林外,望着这片再熟悉不过的树林,阿辽突然有了某种不安,甚至畏惧。在那飞沙走石的林间,看不到光线,辨不明声音,只有危险。
阿辽飞快地跑回了家。
“又跟谁打架了?”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,扎一条围裙,把一盆热腾腾的汤小心放到屋子中间的八仙桌上,再摆几盘精致的小菜围绕在汤盆四周。
阿辽站在门口,局促地搓着手,马尾辫松散了,嘴角一大块淤青,红色校服上污痕道道,上衣的扣子已经失踪大半,仅剩的也摇摇欲坠。
“隔壁班的两个男生找一年级的小孩借钱,那小孩吓得直发抖。”阿辽慢慢蹭到桌子边,眼馋地看着一桌饭菜。
只要一踏进这个家门,只要一回到他身边,阿辽所有的不安都会消失。
“有其他人看见么?”男人扶了扶眼镜,问。
阿辽吐了吐舌头:“就在学校后门的小路中间,鬼影都没一个。”
“那就好。打架斗殴会被开除的。他们等这机会很久了。”男人松了口气,“先吃饭还是先上药?”
“吃饭!!”阿辽欢呼,又道,“对了,今天回家的时候好奇怪,好像有人在跟踪我。路过银杏林的时候,我被一阵怪风给推开了。林子里还有奇怪地动静。我没敢细看,跑了。”
“哦。知道了。快吃饭。”
阿辽有家,但是没有父母。
身边这个男人,高高瘦瘦,喜怒无形,长相清俊,名字普通——梁宇栋。
她管他叫师傅。
一声师傅,有名无实。十一年时光,梁宇栋除了照顾阿辽的饮食起居之外,没有教授她任何东西。
他会制药,从远远地山中采回药草,或晒干或烘焙,无数个月明星稀的夜里,院子最西边的房里总传出阵阵捣药的声音。
阿辽曾偷偷从窗缝朝西屋里窥望,鹅黄的灯光下,梁宇栋专注地举起小勺,从黝黑的药罐里舀出一勺粉末,放进手中白若皓雪的细瓷瓶,轻轻摇晃。边摇晃,边看着摆在手边的一本线装册子,古旧得像枯叶一样脆弱。
阿辽以为他是全神贯注的,可每当她想看得更仔细些时,总有一股风沙从窗沿里吹进她眼里。到她强睁开揉得通红的双眼时,梁宇栋已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边,拧着她的耳朵把吐舌头的她押回房间。
这样的情景一年总要发生个好几次。那本古旧得册子,是阿辽除了豆沙冰之外最感兴趣的东西。
她偷看过,可她看不懂。册子里的的字密密麻麻,小蚂蚁一样昂首挺胸地嘲笑她,其中有一页,被翻得快烂掉。
在许多个月色清朗的夏夜,或者红梅映雪的清晨,梁宇栋坐在院落里的石桌前,自斟自饮。微醺之际,他总是沐着月色或是疏雪,轻声颂吟——
寒山转苍翠,秋水日潺氵爱。
倚仗柴门外,临风听暮蝉。
路过的山峰掀动他整洁的衣裳,扫落几片花瓣,沾染在他乌黑的发间。每到这时,阿辽会兔子一样蹦到他身边,站在石凳上,嘻嘻笑着把花瓣从他头上拿下。
“玩风雅玩够没有?不用吃饭啊!”美好的气氛常被一个女高音打断。
一身华丽白衣的末白,端着一盆青菜,冷若冰霜地走到他们面前,把盆子朝阿辽面前重重一放:“死丫头,洗菜去!”
“遵命!末白姐姐。”阿辽一吐舌头,端起盆子就跑。
“你脾气好差。”梁宇栋耸耸肩。
末白狠狠刎他一眼,看着跑开的阿辽,冷冷说:“我没你那么多感情。我最讨厌感情用事。”
该怎么解释末白这个女人呢?梁宇栋是阿辽记忆中第一个见到的男人,末白则是她见到并能记住的第一个女人。
他们三人,同一屋檐下。
末白极漂亮,媚眼入骨,风情万种。最爱打扮,每天都穿不同款式的衣裳,但颜色总是万年不变的白。她不是梁宇栋的妻子,也不是他的亲人,好像也不是朋友,她整天只是骂骂咧咧地承担下大部分家务,有时出远门帮梁宇栋采药,其他时间一律失踪。
从小到大,阿辽从来没见过末白对她笑过,对她除了大吼“把脏衣服脱下来!”、“滚回来睡觉!”之类的话语之外,就是白眼加无视。
阿辽知道末白最爱吃鱼,有一次末白生病吃不下东西,她偷偷跑到山后那条河里,给她抓最新鲜的鱼,差点失足掉下去淹死。等她把熬好的鱼汤端到末白窗前时,被她一巴掌打翻在地,让她滚远一点。
对这种“变态巫婆VS纯小绵羊”的相处方式,阿辽不生气,只是奇怪。左思右想了很久,都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末白。难道是末白觉得自己长得太难看了?
虽然有点困惑,可阿辽还是不生气,她根本没有“生气”或者“记恨”这些概念。
末白跟梁宇栋一样,依然是她身边最重要的人。
把凉凉的药膏抹到阿辽的伤口,梁宇栋摇头道:“跟你说过N次,做人要低调。跟人打架,打坏了怎么办?”
“我又不是瓷杯子,哪那么容易坏啊。”阿辽疼得呲牙咧嘴,“轻点,轻点。”
他停止了手里的动作。
“于我,你就只有这一个。”他略略怔忪地看着阿辽,很快恢复常色,起身拿上药箱朝里屋走,“厨房里还有汤,自己去盛。”
师父最近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呢。
阿辽看着他的背影,小心揉着嘴角。
003.
梁宇栋第一次见到阿辽的时候,阿辽只有三岁多。
当他把厚厚一叠钞票扔到油渍肮脏的木桌上,两道贪婪的视线充足了电似的亮着。女人干裂的嘴唇抖动着,小声说:“没想到山里捡来一个丫头,居然有人肯花钱买?”说完即刻换了副脸色,兴高采烈地朝厨房喊了一声:“丫头,赶紧出来。”
这一天,十二月的尾巴,山里下着大雪。
出现在门口的小姑娘,三四岁的模样,一件袖口和领口都开线了的旧薄毛衣裹着瘦小的身躯,一盆刚刚煮好的土豆端在手里,乌溜溜的大眼睛在遍布着黑灰的小圆脸上灵动闪烁。
“爸爸。”她一溜小跑到男人身边,欢快地仰起头,把土豆递到他面前,“你看,这次没有煮糊掉呢。”
男人不耐烦地把碗夺过来放到一边,把她拎到窗前,朝年轻男子面前一推:“拿去,你的了。”说完,她对小姑娘一瞪眼,道:“以后他就是你爸,跟他走。”
他交出去的不是一个人,只是件买卖自由的货。
“爸爸妈妈他们很高兴呢。真好。”站在歪歪扭扭的篱笆门前,小姑娘回头看看曾经的“家”,忽闪着一对大眼睛,脸上没有哀伤没有愤怒没有害怕,自由笑容,美好得像一朵悄悄开放的野花。
梁宇栋看着这个小丫头,从他牵着她的手把她领出家门起,就像一只乖顺的小猫,没有任何的排斥,由着他把自己带往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。
“你都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么?”他问她。
“不问。”她仰起小脸,擦着冻出来的鼻涕,嘻嘻一笑,“你又不会吃了我。”
他摇头,蹲下身,抽出手绢细心擦着她脏脏的鼻子,笑道:“果真像白纸一样干净。”
积雪在院子里铺了薄薄一层,外面那棵高大的银杏树紧挨着院墙,这样的天寒地冻,冷风料峭,这树上却层层叠叠地生着翠绿的银杏叶,片片都鲜嫩得能掐出水来。
白雪绿叶,反常的搭配焕发着盎然生机。
梁宇栋望了这棵树一眼,牵着他的小丫头转身离开。蜿蜒的山路上,一大一小两对脚印,朝前延伸......
简陋的乡间旅社里,梁宇栋收拾着脏乱的床铺,皱眉道:“明天就到家了。今晚将就一夜,早点睡吧。”他回头看着左顾右盼的她,“阿辽,听到没有?”
“这里......”她跑到梁宇栋身边,高兴地拉住他的手,“这里的房子好漂亮啊!”说着,一纵身扑到床上,在散发着淡淡霉味的棉被上滚来滚去,拍手直笑:“好软好舒服!”
“你以前都没有睡过这样的床?”梁宇栋坐在床沿上,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兴奋得满脸通红的小孩儿。
“我的房子里没有床,爸爸妈妈那儿才有。但是我有很多稻草哦!而且我一直都跟小嘟睡呢。靠着小嘟可暖和了。”她抱着枕头,小脸紧紧贴在上面,“不知道小嘟吃饭了没有。”
“小嘟是谁?”
“帮爸爸妈妈看院子的狗狗啊,雪一样白的毛,个儿可大了,可总不长肉,瘦瘦的。”
“哦,这样的啊。”
梁宇栋把她的身子放正,拉过被子给她盖上:“睡吧。今晚不会冷的。”
“嗯!”红苹果一样的小脸,哧溜一下缩进被窝,只露出一双流动着甜甜笑意的眼睛:“今天,好高兴。”说着,她又冒出半个脑袋,认真问:“以后还能看到爸爸妈妈么?”
“他们会过的很好。”他摸摸她的头,“遇到你这样的女儿,使他们几世修来的福气。”
“哈,真好!”她心满意足地缩进被子,安心睡去,“你也早点睡吧,师父。”
说着,她又把脑袋钻出来,朝梁宇栋甜甜一笑:“师父,你真好!”
“嗯。”梁宇栋不自然地笑了笑。
来时的路上,他做了两件事。一是在路过一片辽阔田野的时候,随口给了她一个名字,二是明确了两人今后的关系。他不喜欢叫她丫头,更不喜欢她管自己叫爸爸。
深夜,刀一样的山风从破损的窗户里呜呜灌入,大山里的冬天,湿冷能钻进骨髓。梁宇栋坐在床上,借着油灯的微光看书,泛黄的册子,比那布满尘土的灯盏还要旧。阿辽紧挨在他身边,睡得像小猪一样熟,手指憨憨地放在嘴里。
合上册子,看着身边这个小人儿,他木然的脸孔在摇曳的灯光下,笼上深邃的沉郁。
一股强风灌入,吹灭了油灯。
梁宇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。
他揉揉鼻子,苦笑。原来自己已经虚弱到这个程度了,飞天遁地,指木成宅,已是当年旧事,如今,竟连小小的严寒都无法抵御。
纵是已修成人形的银杏树妖又如何,有千年道行又如何,大劫将近时,也不过一具苟延残喘的皮囊罢了。
逃得过,便是长生,逃不过,就是末路。
这就是妖怪命定的轨迹。
黑暗里,他身边传来的呼吸声均匀而安谧,阿辽的笑脸跟欢呼,在他心里时而明朗,时而模糊......
晨曦初露时,梁宇栋在一身暖和中睁开了眼。身上不知何时盖上了被子,虽然有股怪味,但它实实在在替他挡去了寒意。阿辽身上只勉强盖着被子的一角,在他身旁蜷缩成了一团,一只小手搭在他的胳膊上,依然睡得呼噜呼噜,口水直流。
梁宇栋正摇头要把被子给她盖好时,阿辽动了动,醒了。
“看来以后要用胶水把你粘上,你才会好好睡觉不踢被子。”梁宇栋口真怪着瞪她一眼。
阿辽揉着眼睛坐起来,说:“我没有踢被子啊!”
“那被子怎么跑我身上来了。”
“半夜我听到你在咳嗽呢,所以给你盖被子呀。”阿辽老实地回答,“不是踢的。”
他略一怔,问:“把被子给我,你自己不冷么?”
“冷,但是我不咳嗽呀。”阿辽嘟起嘴道,“以前小嘟也咳嗽,还发抖,我只要拿稻草厚厚铺在它身上,再抱着它,它很快就好了哦!”
“我又不是小嘟。”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。
“可你在我身边啊。”阿辽歪着头,认真地掰着指头道,“不想你生病。你生病了就会不高兴,你不高兴阿辽也不高兴。阿辽想爸爸妈妈还有小嘟,还有师父,身边的所有人都高兴呢!”
“傻孩子。”他摸摸她的头,嘴角的笑容里有难言的涩。
因为你在我身边......
好吧,从今以后,你就只在我身边。
梁宇栋伸出食指,轻轻戳在阿辽的眉心,淡淡的光彩从指尖溢出。
阿辽,你再没有过去,只有跟我一同生活的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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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第七重封印》朱夜
评:深刻的黑白文艺片电影
一个线索纷繁的故事旧像一座迷宫,众多人物活动其中,而所有这一切被安排得杂而不乱,环环相扣,情节变化多端,场景丰富多彩,真如同在电影院看电影一般。朱夜的法医系列最有名的是《SECRE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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